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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廊坊居民游记大赛作品展丨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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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会走在胜芳的街上-燕亢生

“咚—嚓”“咚—嚓”“咚—咚—嚓”,响亮的锣鼓声开始响起,披红戴彩的大街立刻欢腾起来。无数男女老少,带着他们一年的丰盈,亮着他们通身的精彩,从各自和暖的小院走出,从四面八方的喜悦中赶来。大家要来赴一个狂欢的约会,要来尽享与年夜饭不同的另一种饕餮盛宴。

胜芳,这个曾经与苏杭有着同样美丽和繁华的津西古镇,早在隋代就是古大运河的必经之地,后又在明永乐年间得到进一步兴盛。至清康雍年间,就已成为“居民万余,舳舻动以千记”的大集散中心,不仅有江南水乡的清雅,而且多了几分南方都市的豪奢。以前胜芳的三面为广阔的淀水所围,水域面积在清中后期可达四百多里,比现在的白洋淀还多一百里有余。两淀相隔不远,被人们视为姊妹淀,分别称作东淀和西淀。对于东淀胜芳的昔日场景,曾有不少文人墨客进行赞美吟咏。如明万历年间的文安县丞戴九玄赋诗说:“新蒲猎猎柳毵毵,淡淡澄波曲曲潭。鹳鹤绕船飞不去,断桥修浦似江南。”清朝诗人周寿昌又写:“女儿家傍打鱼舟,女儿家居水上楼。一水夹街楼隔岸,晓窗相对看梳头。”天津民国诗人张弘弢亦赞:“五处虹桥水一湾,地灵人杰尽朱颜。鸭群波上殊肥壮,游泳浮沉意自闲。”还有一位从英国来的传教士詹姆斯纪满,晚年仍充满深情地回忆:“走到道路的尽头,我们就进入了大街,这条大街可以和英国的街道相媲美。这条街道和许多小胡同连在一起,构成了围绕胜芳河的一张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如此多不同角度的咏赞,令无数人对这里产生着神往。

古胜芳,可夸说的名物非常多。戏楼、牌楼、文昌阁,被称作是“三宗宝”,松花蛋、藕粉、河蟹被称作是“三绝”;京畿民间很早就有俗语说“长江的鱼、黄海的虾、胜芳的螃蟹、北京的鸭”,还说“北京的人、天津的水、胜芳的会”。眼前这就是胜芳的“会”了。据人说,胜芳花会传承至今已有约一千年的历史,早年曾有七十二道花会。现在,每年正月十二至正月十六间常出的会已恢复到四、五十道。

“咚—嚓”“咚—嚓”“咚—咚—嚓”,有节拍的锣鼓声越来越响,整个小城都在锣鼓的节拍中兴奋地舞动起来,从每一座屋宇、每一株花草、每一张绽笑的脸,都流淌出那锣鼓击鸣而迸溅起的震响。穿越那鼎沸的人流,花会在曲曲折折的胡同里、在平坦开阔的大路上,翩跹而来,迤逦而过……

最震耳的声音是从每年排在前列的挎鼓会队伍中传出的。八名鼓手分两行排练,全部整齐地穿戴黄马褂、红缨帽,各用黄色袢带从脖颈斜挎一面大鼓在腰际,边走边有力地捶打。随后,还有八人各执一面铛子,十六个小童各执二面小钹,他们全部身着黄坎肩,也随着节拍边走边清脆地敲击,脚下灵活地走出“梅花式”队形。随队形变化,时而两人或四人一组跳跃对舞。这支队伍那年走在乾隆皇帝的眼前,还由十六个小童迅捷摆出“天下太平”四字的队形,使帝心大悦,从此才有了他们身上那套出会必穿的红黄装束。

吸引人流更多的是长长的高跷队伍,高跷每档会出会人最多时曾到过五六十个,内中角色有大和尚、小鹦哥、老佐子、樵夫、白杆、花花公子、渔翁、傻儿和傻妈、瞎子与和尚等。这些角色的原型主要源自《小上坟》《铁弓缘》《西游记》等故事,如大和尚的原型是武松,小鹦哥的人物原型是晏婴。各队高跷在行进中,主要表演的动作有苏秦背剑、蝎子爬、空翻、摆腿子、磕腿子等。还有根据戏曲情节或现实生活而编排的滑稽表演,如花花公子与白杆演的是水浒人物矮脚虎与扈三娘,扈三娘手拿一根细钢丝,顶端拴一只大蝴蝶,钢丝颤动,蝴蝶便上下飞舞。矮脚虎右手拿扇,左手拎着外袍的开襟处,游荡着紧随蝴蝶走,还不时做着各种扑蝶的滑稽动作,逗得人们不断发出开怀大笑。

各档秧歌也是非常受大家欢迎的。这里的“小秧歌”,是由十几岁的男女少年化妆成渔夫、樵夫、农夫、书生以及其他一些戏曲扮相,在胡琴、笙管的伴奏下一边舞蹈,一边演唱昆曲。演唱的常有《牡丹亭》《琴挑》《思凡》等曲目,还有《五谷丰登》《报灯名》《几言乡语》等莲花落唱段。伴奏的乐器中,还有一种专门用当地芦苇制成的长约两寸的“口哨”,吹出的声音如黄鹂鸣唱般洪亮悦耳。在民国年间,五六个吹口哨的人还能单独成会,在街上为人们吹出河北梆子《大登殿》《金水桥《打金枝》等选段。

每年的各档武会也是非常吸引人的。早年这些参与出会的人,常要上妆穿行头,扮成《四霸天》《盗御马》等戏曲中的人物进行刀剑拳脚的套路表演。前面是身穿黑色紧身衣的黄天霸一路空翻而出,后面紧跟的就是满脸蓝靛的窦尔敦舞刀而进。当今游走在街上的武会人虽没有旧时人物的扮相,却依然精神抖擞、身手矫捷。他们身穿或蓝、或黄、或绿、或紫、或红的一身丝绸外衣,这个手持祖辈传下来的义和团长柄大刀舞动如风,那个臂抖染着抗日硝烟的长枪寒光闪闪;这个旋风脚剑花如雨,那个鸳鸯腿步步紧逼,既象虎跃兔落,又如鹰扬雁举,赢来掌声不绝。

“咚—嚓”“咚—嚓”“咚—咚—嚓”,花会走在胜芳的大街上。欢笑地穿过王家大院、张家大院前的石板路——那条曾经走过奔向天津解放战场队伍的红色之路,穿过文昌阁旁镌着“人伦之至”与“护国庇民”八字的高大牌坊,穿过有着祥德斋百年老店的中山街和曾经书写过河北省第一个亿元村历史的东升街。那曾经穿着长袍马褂夹在人群中一起翘望花会队伍的王家公子、张家公子,均已杳无踪迹,家家户户的老人们早早地就坐在自己的院门前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等着花会队伍的经过。早年那个整日在河淀里风吹日晒,仍穿不暖、吃不饱的渔家娃,一年最快乐的事就是穿上那件鹦哥绿的彩服,面涂娇嫩的粉底,手把纸扇,绑上高翘腿子,在花会的队伍中大步跳动;在众人的叫好和无数双年轻眼睛的紧盯下,他仿佛真的变成了某位书生,整个的心一直在沸腾。

“咚—嚓”“咚—嚓”“咚—咚—嚓”,一队由二、三十个十岁左右少年组成的花会队伍走来了。他们也脸上涂着油彩,身着各色彩服,有的扮成书生、淑女,有的扮成武士、渔夫,有的还成了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他们刚才还依偎在母亲的身旁,还是染着黄发、穿着牛仔服、捧着iphone8的新潮郎,转眼就完全变了模样。深存在他们血液内的传统基因,只要经一点点地拨弹,就马上复苏并活跃起来,与我们遥远而广淼的文化长河完全地交融汇集在一处。

“咚—嚓”“咚—嚓”“咚—咚—嚓”,花会走在胜芳的街上。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每年都在呈现欢喜的图画;这是一条永不衰竭的河流,周而复始地流淌在我们共同的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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